1656 VV和W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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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将那东西的靠近描述为“行进”也不尽然,因为在感觉中,那东西的接近并不是以线性的方式。高川十分清楚,怪异的到来,有时很难形容为“移动”或是“扩散”,总之,它就是在那里,然后,突然就会穿过自以为它无法立刻穿过距离,于眼前展现出一个更具实态的形象。这种形象也往往趋向于人们想象中的东西,也近似于神秘学中提到的东西,可是,每一个神秘专家都知道,那只是可理解的部分形态上的相似,并不意味着两者是一样的东西,有的时候,甚至会是截然不同的本质。

    “什么东西!”司机猛然惊醒了,他表现得很敏锐,敏锐得有些不像是普通人。从苏醒到清醒,他只用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。

    “不知道,但看来你的预言不是很准。”高川倒是十分平静地调侃了一句,司机在几个小时前还信誓旦旦地说:不会出事。

    “啊,真是麻烦。”司机没什么害怕的神情,只是烦恼地抓了抓头发:“我只是普通人呀,高川先生应该有办法对付那东西吧?不管那是什么东西。”

    “你倒是很镇定。”高川说。

    “因为无论镇定还是不镇定,都不是我能搞定的事情。”司机耸耸肩说:“就像是之前说的那样,只要够幸运,那么,再危险也能渡过,面对这样的事情,能否活下来,可不是由心理素质和身体素质决定的。”

    高川没有继续说话,义体检测到车内的温度正在上升。很快,就连司机也察觉到了,他检查了空调,没有问题,可温度的上升还在继续,很快就比预定温度还高了十渡。二十二摄氏度的车内空间,一下子就变成成了蒸笼,空气变得温闷,让人觉得呼吸困难,司机意识到这不是正常现象,但也因此更不敢打开车门和车窗了。

    “该死的,该死的!”司机拼命想要关掉空调,但控制器似乎失灵了,他猛按了一阵,却是车灯陡然熄灭了,紧接着前窗的车刷也无故摆动起来,这些陡然的变化让司机有点儿不知所措,他的反应证明他只是一个普通人。高川看到他回过头来,一副求助的眼神,便说:“没关系,车子还没有爆炸,不是吗?”

    高川平静淡然的气场安抚了司机的不安,但他的回答还是让对方不由得抱怨了几句:“你的意思是,车子等会就要爆炸了吗?”

    高川还没有开口,就听到收音机自个儿发出声来:“……皮克顿……拿破仑的败北有迹可循……镇子……”听不清楚,只有一些单词断断续续,却很难凑成一句可以联系上下的话来,很快,收音机就像是失去了信号,仅仅发出沙沙的声响。

    司机用力拍了拍收音机,不管用,原本关闭得好好的器物自个儿动起来,但原本已经开启的器物却失效了一般。他吐着气,只觉得有一股烦躁让他迫不及待想要下车,可另一方面,他的谨慎告诉他,这个时候下车是危险的,他一直以来所秉持的天命观,让他无法在有一名神秘专家就坐在车内的情况下,就认为事情会很简单结束,而自己也会得到妥善保护——没什么不可能的,以悲观的看法,说不定自己首先下车就会遭遇不幸,当然,不下车也有可能遭遇不幸,几率在这里难以计算,即便计算出来了也无法让他相信。

    他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事情,除了用拍打和说话来宣泄自己心中的恐惧。他原本还没有多少恐惧,毕竟这条路他已经行过多次,哪怕是夜半也常有车辆经过,附近虽然像是荒野,但却非是只有自己这一车人。可是,当车内的异常越来越多的时候,就像是有什么人在他耳边提醒着:他应该对此感到恐惧。

    “在这种时候感到恐惧才是正常的”——当这样的念头,好似一个声音在耳边轻声述说般响起,他便真的感到了恐惧,这和他想不想要感到恐惧毫无关系。亦或者说,他明明知道自己之前不曾恐惧,也明白在这种时候产生恐惧很可能是一件不好的事情,也有着想要停止恐惧的决心和想法,但那种恐惧的情绪仍旧不由自主地从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中滋生出来。

    司机似乎忘记了高川还在一旁,有点儿歇斯底里地按着喇叭。响声在寂静的夜晚穿出好远,可是始终没有人来观望一下,十分钟有好几辆车从他们跟前的公路经过,明明自己的车子开了前灯,自己还在拼命按喇叭,可路过的那些车辆就是视若无睹,让司机感到一阵寒心。他知道,这绝非是因为对方冷漠所致,而是因为出现了怪异的情况。

    是看不到自己,听不到声音,还是那些车辆根本就是怪异的一部分?司机心中想着,发泄后的手臂也停留在方向盘上。这个时候,车内的温度已经超过了三十五度,这是高川的义体监测到的,温度在这个标准线上,虽然还在上升,但是速度已经放慢。

    高川一直不做声,眼睁睁看着司机仿佛已经遗忘了自己,只是自顾自做着挣扎。并非是高川不想帮忙,只不过,每一次神秘现象出现,都不太可能按照过去的经验来判断情势,他十分清楚,哪怕自己真的可以做点什么,要判断“自己应该做什么”也是十分困难的事情。

    车内最大的危机,也不过是温度上升而已,那些设备失灵所造成的情况,虽然感觉上挺吓人,但却无法产生真正的生死危机。连锁判定一直在观测会导致车辆爆炸的情况,但暂时还没有观测到这种可能性的预兆。这也意味着,呆在车内,暂时只需要承受三十五度的高温就足够了,但出了车外,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,却是无人可以知晓。

    司机很害怕,这点看得出来,但是这种害怕的程度无法杀死他,神智没有完全剥夺他的理智。他在神秘现象面前遇到了挫折,所以有些愤怒,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呢?反过来说,此时的神秘时间对两人的影响,也就仅此而已。

    能让人丢掉性命的,绝对不是此时已经在车内体验到的状况。所以,高川什么都不做,什么都不用做,直到那个会让人死亡的瞬间来临。

    高川也还在观测那个没有实体的东西,那大概就是引发一系列怪异情况的源头,不过,肉眼和连锁判定都无法描述它的存在和移动,比起自己的感觉,高川找到了更好评估对方移动的方法,那就是司机的情绪变化——司机的恐惧不是一下子就高涨起来的,有许多潜在的小动作,向高川描述了这种情绪是如何一点点积累起来,又如何让人的动作和平时产生细微的差距。

    司机的情绪和行为变化就如同一个浮标,一点点昭示出那东西的移动。而且,这个浮标的精度有着难以置信的准确性,让人不得不怀疑,其实那东西是朝司机来的。

    不管是朝谁来的,只要呆在这辆车内就无法幸免。

    高川凝视着黎明前最黑暗的夜幕,那朦胧成一团的黑暗似乎开始卷动,就好似在真正的奶油中搅拌着奶油色的颜料,虽然颜色相近,很好的混成了一团,但是,材质的差异会让它们在搅拌中分出层次。

    这种层次便区分了自然的夜幕和融入夜幕中的不寻常的东西。

    司机用力喘息着,他也停下了徒劳的挣扎,只是隔着窗户望向那东西所在的地方——虽然看不到,但他可以感受到,它就在那里——它不是人类,不是人形,不是自然的造物,对它所产生的感受,刺激着司机的记忆,让他猛然有了一个想法。

    “它很像是……”司机不由得喃喃自语。

    “像什么?”高川追问到。

    司机自然而然地回答:“VV。”

    “VV?”高川不太明白。

    “女巫的一种称呼,哪怕在澳大利亚也已经很少有人这么说了。”司机重复了一次“VV”,说:“写起来像是女巫的头一个字母W。在我很小的时候,曾经很流传这样的故事,之后我才明白,那个故事其实是有真实源头的,那就是W在正式成为字母之前,就是VV这两个符号,而在我小时候所听说的女巫文化里,它的意思是幻觉。”

    “幻觉?”高川说。

    “不,不仅仅是幻觉。总是就是这么一种寓意:有时你看到了W,但却是VV,VV和W有时是一样的,有时却是两种意义,有的人看到了W,而有的人看到的则是VV。”司机解释道。

    “就是一个符号指代多个意义?”高川问到。

    “不仅仅是这样,怎么说呢……”司机皱起眉头,他突然觉得自己此时的恐惧减少了许多,或许是为了寻找解释而从那怪异的东西身上转移了注意力吧,“当一个人把W看成是VV,亦或者相反,那一定是出于对方的心理状态和思想,他看到了自己认为的样子,但那个样子却不一定就是真实的样子,只是一种出于自身的幻觉而已,但这种幻觉既然出于自身缘故,当然会对看到它的人带来影响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,你觉得我们现在遇到的,就是女巫,是这种叫做VV的东西或现象?”高川继续提问:“在过去有类似的传说吗?”

    “和现在一样的?不,没有。”司机断然否认了:“我只是说,它让我联想到VV,但是,它应该不是VV。大概是我对小时候听到的恐怖传闻的印象太深刻了吧,但其实我对那些传闻,我说的是女巫的传闻,记得并不清楚。明白我的意思吗?高川先生。它让我想起了VV,但它到底是什么,这是由你解释的,不是吗?你才是专家。”

    高川笑了笑,当司机专注于解释他的话时,义体监测到的温度已经开始下降,而那些骚动的器物也暂时恢复了正常。司机的脸上和小动作中,已经褪去了恐惧的色彩,高川觉得那个怪异到底是什么,并不是重点,重点在于,司机认为它是什么,并能够从自己的理解,对其进行一定程度的描绘。

    他认为那东西像是VV。那东西到底是不是VV无关紧要,重要的在于“他认为”和“像是”这两个结构所包含的意义。

    神秘现象很是奇特,有的时候,一个人尝试去认知,并不会形成真正解决问题的方法,甚至有可能带来祸患,但有的时候却也可以让人逃过一劫。没有人可以界定其中的分界线,也就无法区分两者情况提前加以预防,而必须在当时情况下,用实际行动去检验——就如同现在,司机的行为有效了,于是,高川就让他的行动持续有效下去,直到或许在某一刻,这种效果突然消失。

    “是的,我是专家,所以,跟我再说说VV的事情吧。”高川决定不能直接对司机说“你必须继续聊这方面的话题,转移自己的注意力”这样的话,因为,当他真正有意识去这么做的时候,也意味着他下意识还在以别的方式去思考正在逼近的怪异,反而有可能让眼下的效力失去作用。

    “你真的想知道?”司机紧盯着高川,他似乎忘记了自己周遭的异常,高川看得出来,他对“向别人述说自己知道的怪谈”很有兴致,这可不是突然就有的,他就是这样的人,所以,高川很干脆地点点头,说:“我们换下位置,我来开车。”

    “行。”司机转过头,他看向深深的夜色,在车灯隐约找到,又似乎即将融入黑暗的地方,隐隐约约有什么东西存在,提醒着他这里存在某些异常,他越是盯着看,就越是被吸引过去,仿佛想要瞧出个究竟来。

    “那里有什么?”高川问。

    “一个……东西?是那个东西?”司机不确定地说。他觉得自己是突然才想起来,为什么自己要讲述VV的故事,不正是因为就在几分钟前,自己还在恐惧某种东西的存在吗?当他记起来的时候,那种恐惧又隐隐滋生出来了。(未完待续。)